我用了十几年才真正明白朋友说的就是“艺术修养”。有什么样的大众的艺术修养，就有什么样的艺术。如同有什么土壤及环境就有什么植物一样。

　　1、问题：

　　中国人需要“艺术修养”吗？什么是“艺术修养”？这是问题吗？当然是！这是一个事关你我他，超过艺术本身，关乎祖国未来的大问题！

　　2、无知：

　　我曾经跟很多中国人一样，看画，以画的像不像为判断标准，看不懂的就“狗屁不是”立即产生排斥、厌恶心理。艺术为政治服务今天依然是主流价值观。看过世界美术史的人都知道这是西方19世纪以前的看法，是现代精神的死敌。如果敌视现代精神，如何谈发展现代化？

　　3、现代精神：

　　19世纪之后，随着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新兴中产阶级的出现，他们按自己个性及审美需要购买具有创新和批判性艺术品，为艺术突破古老传统，焕发艺术的创造性、多样性及发展的无限可能性提供了物质保障。19世纪到20世纪，从印象派到赫斯特，西方艺术的繁荣本质是西方自古希腊以来精神的发展：自由、挑战权威、批判、创新、不断突破等等。这就是现代精神。

　　4、“文化冲击”：

　　记得我第一次到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参观后受到的“文化冲击”。那里的展览有一堆垃圾、一个井盖、甚至一块石头和一根枯木。这对我来说，无论如何不能跟“艺术”挂钩，简直是“胡闹”！参观完，我对法国朋友说：法国政府要么是世界上最愚蠢的政府，要么是最包容、智慧的政府，不可能居中。之后，我问自己：难道法国政府是世界上最愚蠢的政府吗？不可能。那为什么法国政府要把这些“垃圾”当艺术品放在国际时尚中心巴黎，如供奉珍宝一样把它们放在如此重要的博物馆？中国政府及大多数“头脑正常”的中国人绝不会这么做！其中是我们不能理解的重要意义——“艺术修养”。

　　5、买自己喜欢的艺术品：

　　我这个法国朋友喜欢收藏，十几年前在中国买了不少中国当代画家的画。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完全不可思议的人，花很多钱买我完全不能理解的东西！不管是方力钧的大头，还是岳敏君的大笑，甚至少兵扭曲的暴力，王能涛的迷茫，在我看来“一钱不值”，我不会花钱买这些“难看”、“奇怪”的东西挂在家里。有一次我禁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买这些画？他说：这是艺术！我继续问：你判断艺术的标准是什么？他说：我喜欢。我们从小父母或老师就会带我们去博物馆看各种艺术，培养我们独立的审美，慢慢长大了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我买艺术品的经验是：如果你第一眼看到自己喜欢的画，不要买；如果第二次看到它还喜欢，也不要买；如果第三次看到，你依然喜欢，而且可以从中看到更多的东西，你就可以买了。不要管它有没有名，买自己喜欢的艺术作品，跟钱与名没有任何关系。

　　6、艺术品启发心灵：

　　我恍然大悟，原来艺术品是具有个性、独立审美价值，启发心灵，促进思考并让人认识自己的具有精神内涵的被创造物。我用了十几年才真正明白朋友说的就是“艺术修养”。有什么样的大众的艺术修养，就有什么样的艺术。如同有什么土壤及环境就有什么植物一样。

　　7、缺乏艺术修养造成的损失无法计算：

　　今天我才知道，缺乏艺术修养，损失无限。对我这个完全没有艺术修养的人来说，当年看到方力钧、岳敏君等人的画，大概就跟老农看见古董，基本判断是有没有用，根本不懂什么“艺术价值”。

　　19世纪西方的中产阶级看到印象派或毕加索的画，因为人家有“艺术修养”，就买下了，收藏了。眼前的例子是当年瑞士驻华大使希克。他曾经像买白菜一样买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最终他成为世界顶级当代中国艺术的收藏家，其获得的“投资回报”无法计算。我当年想的什么？这些外国人疯了。一幅画等于一辆车或半套房子的价钱。对于没有艺术修养的中国人来说，我们只能看到物质的最低标准：实用与金钱。当判断艺术需要修养的时候，我们就懵了，根本看不到金钱以外的东西，更看不到未来！这种看世界的眼光本质跟狗没有区别。如果说今天中国有钱人也开始追捧中国当代艺术，多半是因为有些作品在国际拍卖行卖出了天价！拥有这些作品是财富和身价的象征，与艺术的本质没有关系。中国人即使有钱了，也浮浅的让人唏嘘、脸红！

　　没有“艺术修养”太可悲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决心认真思考“艺术修养”的问题。因为没有“艺术修养”，人必然短视、愚蠢、傲慢，其损失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如果我当年有一点艺术修养，今天获利数以亿计。如果中国人有普遍的艺术修养，今天中国的面貌就不会如此土豪！

　　8、艺术就是以创新的方式把事情做到极致：

　　艺术是什么？任何事做到极致，我们都可以用“艺术”形容。不论做生意、搞政治、甚至战争，发展到顶峰，我们都称之为“艺术境界”！为什么孙正义早年看上马云，马云要两百万美元，孙正义给两千万？最终孙正义获利百倍千倍。这是“投资艺术”！为什么乔布斯可以做出苹果手机？那是“管理艺术”！其背后是“艺术修养”。我可以断定：在任何领域的顶级成功人士，都具有深刻的“艺术修养”。

　　那么，这个“艺术修养”到底是什么？我们可以获得吗？

　　9、把握艺术预言性是获得“艺术修养”的捷径：

　　文明学研究，让我掌握了一种把人作为整体看的思想方法，通过对生存压力的把握，去理解人为什么会如此思考和行动。这种思想方法让我从西方艺术史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新启示，经过十几年的努力，终于明白什么是“艺术修养”。

　　如果我们把西方自古希腊起到今天大约2500年的艺术史作为一个可以认读的符号系统，我们可以读懂什么呢？就是艺术家的预言性。西方美术史到19世纪以前，还是古典的，不需要预言，一切都是确定的、完美的、主题突出的。19世纪印象派的出现，艺术家第一次预言了未来的不可预测性。其艺术的表现方式是：焦点变虚，色彩斑斓，如同一个病人眼中的世界：头昏眼花，光怪陆离。印象派艺术家们敏锐地感觉到西方文明将进入一个完全无法预料的新世界：这个世界后来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仅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死伤9000万人，20亿人被圈入其中。这种前所未有的工业文明带来的灾难，在毕加索的作品中有天才的表现。之后所有西方的艺术流派都是印象派艺术家预言的发展和阐释。今天我们依然在其中。当代最具有预言性和世界影响力的艺术家是赫斯特的骷髅美学。（至少从《世界美术史》的文本看是如此）他用人的头盖骨加钻石做成的骷髅，预示了西方文明的死亡，但这种死亡辉煌灿烂，异常昂贵，让人不知所措。今天整个人类，不管你在哪里，都可以感受到全球一体化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压力和不确定性。而这种全球化就是以非人性的、以金钱作为标志的源自“西方文明”的“实体”驱动的。西方文明最大的生命力，从艺术的角度看，就是追求自由、创造精神及对自己的反省与批判，毫不留情。作为一种“艺术修养”和教育职能，西方文明自古希腊起就鼓励人独立思考、追求自由、挑战权威、不断创新。这些哲学和思想及整个社会全方位教养的提高为西方文明在物质发展的同时，精神自由及创造力也空前发展。

　　艺术史上非常值得一提的艺术家是马塞尔·杜尚的作品《泉》。1917年，他参加纽约的一个艺术展，把自己的作品：“非艺术品”一个在小便池上签名的“东西”提交组委会而被拒绝。他本人就是其中的工作人员。他以辞职作为抗议。这个作品之所以被写进美术史，是因为杜尚以这样的作品预言了未来艺术、甚至社会发展的无限可能性。艺术史的评价是杜尚“把自由带进了艺术”。（《二十世纪美术史》第328页。德国 乌韦·施内德中国文联出版社。2014年11月第一版）我们看到，20世纪最后十年，艺术史是由“跨界”、“渗透”、“被异化的身体”的艺术家们书写的，“人人都是艺术家”、“什么都可以成为艺术的创作素材”（同上）而这一切不过证明了杜尚在近100年前的预言的正确性。

　　10、必须高度重视“艺术修养”：

　　每个人的心如同量子，无法预测和把握。因此，心灵本质上是绝对自由、寻求突破和创新的生命。而在这些生命中，一些心灵无比敏感，具有天赋的才能把其感受以艺术的方式表达出来，让世人获得启示。我们把这样的人称为艺术家。

　　艺术家能够生存并获得尊重，他们的天赋可以促进社会发展，就需要一个绝对自由、尊重创新和鼓励突破的文化教育体制及社会环境，我们统称为“艺术修养”。社会有艺术修养的人越多，越繁荣昌盛，反之则衰败贫困。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修养”事关祖国和民族的自由和发展，根本不是可有可无的事！

　　更重要的是“艺术修养”对个人来说，是获得自由和解放的途径，是认识自己，提高自己，获得智慧的方法。比如：当你认识到自由对生命来说是首要的，那么，你就必须接受平等和相互尊重的价值观，因为他人的自由是你实现自由的前提条件。自由不能建立在压迫、欺骗和暴力的基础之上，只能建立在法之上，自由等于守法。当你珍视自由，你就会看重创新和创造力，对自己一时不能理解、甚至感到怪异的东西持一种包容、开放的态度。这样的态度将决定你的风度和成败。追求自由非常需要勇气和行动力，需要合作等一系列美德。最终我们会发现：“艺术修养”将决定人的命运！因为“艺术修养”解决心灵的问题，提高心灵的品性。

　　西方文明与中国文明今天的差异，与其说是物质的，不如说是精神的，是“艺术修养”的。如果说西方人的“艺术修养”从十九世纪开始促进了现代艺术的发展及社会的繁荣创新，如果说我们已经认识到“艺术修养”对个人及社会发展的重要性，今天，我们就应该高度重视“艺术修养”，积极参与中国当代艺术的收藏！

　　（文/北野）